莫走灭亡大路——警惕教会世俗化
载2017年9月12日“怜恤”微信公众号
前言
把世界和今生的满足当作终极关怀,摒弃或忽视看不见的上帝,是教会世俗化的表现。世俗化对教会有极大的危害。
当然,在批评这个现象之前,我们首先要承认:神的国尚未完全实现,基督徒只要活着就不能完全脱俗;神也使用世界管教、扶助他的儿女——比如,埃及的粮食可救以色列人的命;埃及的学问和米甸祭司的建议可帮神人摩西(徒7:22;出18:19-24);保罗会引用希腊诗人的话证道(徒17:28),也求助罗马法律保护自己脱离犹太人的谋害(徒25:9-11)。
改教时期的重洗派和20世纪上半叶出现在中国的耶稣家庭都想从世界隐退,其志可佳,其行可佩,但实际上他们根本做不到与世俗隔绝。基督徒要想“义不食周粟”,只能像伯夷、叔齐一样“饿死于首阳山”。丝毫不与世界来往,除非离世才能办到。
有些好发惊人之语的神学家和习惯无限上纲的传道人,喜欢把基督徒与世人和文化的复杂关系简化为二元对立,这是错误的。其实,双方有敌对,也有共同语言——如科学和基本道德律,甚至美感和品味也可能一致。基督徒、非基督徒都得承认一加一等于二、地球是圆的;都会欣赏佳肴美景、阳春白雪;都反对奸杀掳掠、嫉恨贪懒;都称赞友爱谦恭、诚信忠义。基督徒享受、吸收、包容、学习世界文化的某些层面,是无可厚非甚至是不能避免的。
但是,基督徒在和世界打交道时必须先把次序摆正。上帝是主宰、世界是从仆;世界文化可服事上帝,但不可喧宾夺主。神的儿女不能用现世的追求取代对永生的向往。约瑟、摩西、但以理、尼希米以及不少士师、先知和犹大君王都非常入世,但他们同时拥有深厚的属灵根基,能够与上帝同心同行。基督徒如果让世界文化(就算它们本来是好的)反客为主、取代上帝,成为自己追求的目标,终必将美好的事物变成邪恶的偶像,从而陷入害人的网罗。
何谓世俗化
世俗化就是把金钱、知识、权力、名誉等“善仆”化为“恶主”。不仅导致教会被神吐出(启3:16),也使教会为人所弃。饥渴慕义的人来教会,是希望寻找世界不能给的真理,如果教会不提供真理,就失去了吸引求道之人的法宝。
陶恕在多年前说过:现代福音派极为可怕的堕落,就是忽视培养灵性和操练敬虔。教会里充斥着肤浅的生活、空洞的宗教哲学;用娱乐大众的方式举办福音聚会、组织有名无实的宗教团契;使用商人的手段做神的工、把人的作为当作圣灵的能力……这已经成为痼疾。
今日教会的情形只有恶化,没有好转。
世俗化的表现
1.谄媚世界
我在美国留学时,授课的神学教授几乎不灵修、不去教会;开了一堆亚里士多德、弗洛伊德、释义学、批判学的课。尽管如此努力,但他们并不为世界认可和重视。理由很简单:要了解世俗学问,当然去找属世的哲学、政治学、社会学专家,谁会特地来找神学教授?
神学家应当博览群书、触类旁通,正如牧师和信徒对所处的时代环境要有全面的认识;但如果因怕人笑话自己信仰落伍、担心被主流文化排斥,或为了赶学术时髦,就以世俗学问为师,竭力讨好世界,这是舍本逐末。把圣经信仰和传统神学丢弃,表面上堪称“万世通”,实则一窍不通,且会全盘皆输。信仰世俗化是慢性自杀,必致神人共弃,也会被不信的看不起。
当代新儒学大师牟宗三先生曾说:“有一次我问一位牧师:你们为什么根据柏拉图、亚里士多德那一套来建立神学,不根据耶稣的生命来讲神学呢?亚里士多德那一套跟耶稣生命不相干。你根据耶稣的生命、耶稣牺牲上十字架这个高度的道德精神来讲神学不是很好吗?”(《鹅湖》,20卷7期,1995年1月,第54页)
清末狂儒辜鸿铭也说过:“我曾出席在中国的基督教传教士会见总督、总裁和各级满清官吏的多次谈话会,然而,以基督教正义极端重要性为题的谈话,我一次也没听过。他们会谈的内容都是有关铁路、科学、财政、医药、学术教育和反对缠足的。”(辜鸿铭《清流传》,香港:牛津大学出版社,1994,第29页)
辜先生所说的“基督教正义”是指基督教信仰核心——神的义(Righteousness of God)及因信称义的问题, 而非当时自由派宣教士关心的社会正义(Social Justice),虽然二者之间有关系。辜鸿铭是著名的国粹主义者,强烈反对基督教和西方文明,很难想象他最看不起的是基督教只有社会服务,不讲基本教义的世俗化。
他早年在英国读书时就发现,牛津、剑桥的神学家们在哲学教授面前,像小学生一样唯命是从(现在仍是这样,且不限牛津、剑桥)。他求饼(基督真理),得的却是石头(他自己已经懂得的其他东西),结果是问道于盲,以后就再也无意找基督教求道了。
很多基督徒费尽心机想要洗刷基督教的排他“恶名”,以表现兼容并蓄的宽大胸襟。德国天主教神学家Rahner想出的办法是:承认其他信仰的教徒是“不具名的基督徒”。这是对梵蒂冈第二次会议中的一个理论——“实质上已成为基督徒而不自知”的发挥,也是典型的自欺欺人。
基督的福音的确具有排他性。条条大路与耶稣是唯一道路不可能折衷,十字架因信称义与世界的灵没有交集(参林前2:12)!把窄门弄宽,把小路扩大,是要引人灭亡,也是自取灭亡。
2.看重今生
世俗化要不得,但世俗化却是极难抗拒的。改教家当年提出了基督徒替神管理世界的入世观念,这理论很合圣经,但基督徒稍不小心就可能从管家变成被世界牵着鼻子走的奴隶——世界看重什么、流行什么,自己也如蚁附膻地学习效法。成功神学即是代表。
推销成功神学的人,经常搬出旧约和改教家“神祝福蒙拣选的义人,惩罚恶人”的观点为自己背书。其实,他们在附会改教家的时候,犯了因果颠倒的谬误——把享受荣华富贵说成蒙神拣选的证据,把受苦受难说成被神咒诅的表现,这是十分荒唐的篡果为因。事实上,大奸大恶之徒可能富贵安逸以终,义人圣徒常不免遭受逼迫。
成功神学还把上帝、教会、神迹、敬虔通通视为致富得利的途径和门路,用信主能使人飞黄腾达来引人入教。成功神学中没有十字架,没有为主受苦;如果有,那也是投资的工具,为了得更丰富的报酬。它不会说:“虽然无花果树不发旺,葡萄树不结果,橄榄树也不效力,田地不出粮食,圈中绝了羊,棚内也没有牛;然而,我要因耶和华欢欣,因救我的神喜乐。”(哈3:17-18)
基督徒并非不可以追求幸福,但宗教生活的基础必须是爱神、爱真理,而不是为了谋求世俗的利益。奉献十一、敬虔服事没有回报就去别的教会或去信别的神,是成功神学把对真理的信奉变成宗教交易的表现。成功神学流风所及,让很多正统福音派教会也变得世俗化,以业绩(人数、奉献)决定一切;纷纷开设投资、节税、健康等各类讲座,甚至以此取代了各类传统聚会。
教会、信徒世俗化,神学教育界也不甘落后。不少神学家对排名、排场、形象比明星、政客还在意,极度热衷名位(写再多反世俗化的书,也只是自打嘴巴而已)。教授们俗气若此,又能教出多少有灵性的学生,去带领教会归正呢?
3.泛政治化
福音派教会世俗化的另一个现象是政治挂帅。过去因为教义之争而互相攻击、自义、没有爱心,这很不好,但至少显示出了对信仰一定程度的执着(不惜为之分裂)。当他们为了教义内斗的时候,差不多已无力为善为恶;但当他们再为世俗的理由团结的时候,好事没有多做,恶行却往往大为增加。
信仰是根,文化是果,再好、再正确的信仰,长出的文化都有僵化的危险。旧约圣经为圣灵所默示,百分之百源自神,但发展出的犹太文化(犹太教)居然成了逼迫耶稣和基督徒的工具;当基督教逐渐成为文化,也未免类似情形。
一些教会把世俗政治的重要性提高到了惊人的程度:只要政治立场相同,和谁都可以水乳交融;反之,教义再一致,只要政治立场不同,就与弟兄形同仇敌。一心要实现“多做社会政治工作”的理想,不再忠心传扬属灵的福音,在在处处显示了世俗化的姿态。
概观今日基督教,教会对属灵的追求不是太多,而是太少(不要以为宗教感情的冲动、制造出来的气氛或说方言、行神迹是属灵,这些都不是真属灵);参与世俗的活动则不是太少,而是太多。无论是美国福音派世俗化于资本主义、拉美解放神学世俗化于人间公平,还是亚洲教会世俗化于民族主义,都不脱向世界捐诚输忠的本质。
如何抵挡世俗化
1.保持距离
与世俗保持应有的距离,是拒绝基督教世俗化、谨慎看待把世界基督教化的正确途径。耶稣说基督徒要作世界的盐和光,但没有说基督徒要把世界变成盐和光;神呼召人悔改信主、加入教会,但没有要世界悔改变成教会。
教会是神国的一部分,是永恒的;但世界是暂时的,合则两败俱伤,分则利多于弊。合,必然导致政治腐化教会(如中世纪的天主教和二战时法西斯手下的御用教会);分,则基督徒可发挥盐之防腐、调味和光之照亮黑暗的功能,世界可提供教会所缺乏的科技人文素养。
世界的文化有强大的力量,基督徒不能不使用和欣赏它们;但对于根本上与神为敌的世俗思想,我们必须保持批判的态度——一旦认同它们,必然会被蒙蔽、腐化甚至同化,使自己成为无味之盐、无光之灯。
2.信守真理
常听一些福音派人士说:基督教再不发挥对文化的影响力,就要被消灭了。进一步了解后发现,其实他们是在说(和自由派一样):基督教再不被文化影响、再不向世界学习,就危险了。
我认为相互的影响和学习是应当也不可避免的(但以理学异教文化,精通到能做“术士的领袖” ,参但4:9)。但要记得,真正意义上的“文化基督徒”(对文化有影响,也从文化中学习知识),如摩西、但以理、保罗、奥古斯丁、阿奎那、加尔文、纽曼、威伯福斯等,对信仰是绝对忠诚的。他们身上那种顺服上帝、忠于真理的精神,在现代所谓的文化基督徒身上根本没有。
因信称义的福音是天下唯一白吃的午餐,世人不吃,我们深感遗憾;基督徒如果不好好吃(或者吃了再吐出来),反倒常常追想“在埃及的时候,不花钱就吃鱼,也记得有黄瓜、西瓜、韭菜、葱、蒜”(民11:5),这是十分悲哀的。
求主让我们不要再怀念未得救时的文化,乃要甘心走神给的新道路(也是十字架窄路);不要“归回那懦弱无用的小学, 情愿再给他作奴仆”(加4:9),而是乐意用信心领受神给我们的义和一切恩典,“持守在诚实、善良的心里,并且忍耐着结实”(路8:15)。
愿神在我们身上作成他的工,就是“在基督耶稣里造成的”(弗2:10)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