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德和加尔文的社会观


载2017年10月15日“怜恤”微信公众号

路德:最重人心也关注社会

很多学者认为,路德只注重心灵悔改、信靠上帝,所以路德神学不太能改变社会;甚至还有人说,路德神学在20世纪促成了纳粹的掌权。

路德神学是否真的导致这样的结果?仁者见仁,智者见智。我认为没有,而且觉得他始终强调“因信称义”、“内心改变”是很正确的。学者一般会说,路德和加尔文在讲救恩时观点一致;论到得救之后该做的事情,二人就不同了。其实,路德也常常讲基督徒在世上要作工,而且讲了很多(涉及社会改进、学校、农民等多个议题),只是他没有给出一个纲领而已(加尔文有)。

在路德看来,一个真正重生得救的人,生命必然会改变,也必然会结出果子来。他并没有说基督徒得救后,就可以消极退避,与世隔绝;或饱食终日,无所作为(如神秘主义、寂静主义)。

路德反对激进的、主张教会不可有任何音乐和艺术的重洗派。他在写《驳天上的先知》 (Against the Heavenly Prophets)时,批评了那些自称属天的先知,认为音乐、艺术在敬拜生活里都应该保留。

路德反对天主教的禁欲、修道主义。他强烈呼吁关闭修道院,或令其向社会开放变成学校;他提倡让基督徒自由结婚、在世上生活,以促成生产力的解放。

路德看到有些父母或公仆懒惰无为,就拼命要求改善教育制度,鼓励孩子上学;他还建议设立共同基金制度(Community Chest),救济贫穷,减少乞讨行为。

路德反对商业暴利,指责经济上的不公平。他希望政府能够干预、制止不公平的商业、贸易活动以及劳工剥削、高利贷现象。这一点与发展出健康资本主义和社会福利制度(不是现在弊病丛生的那种)的加尔文精神是一致的。路德绝非一个向社会和世界妥协的人。

路德反对叛乱的暴民,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基督徒的自由;也反对那些不敬畏上帝的暴君,因为他们没有反省自己在社会、经济问题上的责任。他一方面尽公民顺服权柄的义务,一方面也希望整个社会更有秩序。他有名的《诗篇》82篇解经,就是讲社会制度层面的事情——虽然他没有制订出一整套方案来改变当时的社会。

附:《诗篇》82篇
1神站在有权力者的会中,在诸神中行审判,2说:“你们审判不秉公义,徇恶人的情面,要到几时呢?3你们当为贫寒的人和孤儿伸冤,当为困苦和穷乏的人施行公义。4当保护贫寒和穷乏的人,救他们脱离恶人的手。”5你们仍不知道,也不明白,在黑暗中走来走去,地的根基都摇动了。6我曾说:“你们是神,都是至高者的儿子;7然而你们要死,与世人一样;要仆倒,像王子中的一位。”8神啊,求你起来审判世界,因为你要得万邦为业。

加尔文:生命与社会更新并重

华人基督徒中有不少人希望改变社会。持这样想法的,很多是不甘寂寞、对属灵事务不感兴趣的人。他们要改变社会,却往往不愿意改变自己的生命。加尔文对社会的改变,是从属灵生活开始的,这种观念最好的践行者是清教徒。而一心要改变社会的华人“文化基督徒”,听到清教徒的名字可能都觉得讨厌,更谈不上想要效法了。

加尔文在日内瓦的确希望整个社会环境被改变,变得好像一个基督教团体(Christian Commonwealth),在这个团体里,政府要顺服神的话。然而,政府怎么可能顺服神的话?除非组成政府的人是真基督徒!所以,加尔文知道,福音使命永远在文化使命之前,否则,文化使命就没有意义,也不可能实现。

加尔文认为,福音的大能要清洁、改变的不只是人心。路德的观点通常被理解为,人心改变就好了;加尔文的观点是,也要积极促成地上生活的全方位改变——家庭的、教育的、政治的、经济的等等。

如果加尔文说,全宇宙每个地方都要被神来管理,基督不只是改变人心,也要改变整个国家、社会;我们就要追问:如何改变?(你不能立法叫人家敬拜上帝、信靠耶稣,至多鼓励,不能强迫)在加尔文看来,解决之路惟有传扬福音。

加尔文认为,改变社会的权威不在教会,而在神的话。这只有清教徒做到了——用神的话来改变社会。然而,那些鼓吹改变文化、社会的华人“文化基督徒”,却以不读、不熟悉圣经为荣,他们怎么能用神的话来改变社会呢?加尔文的方法是传扬自己相信、践行的福音,因为他知道,不信福音,没有谁愿意听神的话。

加尔文与路德一样,非常强调属灵和属世两个国度的区别,认为一定要分清楚。他并不主张用旧约以色列人的“神治”方式,因为那已经有很多流弊。加尔文用严厉的话责备把两个国度混在一起的做法,他在《基督教要义》(Institutes of the Christian Religion)第四卷20章深入讨论了这个问题,并详细阐述了基督徒对属世权柄应有的态度。

附:《基督教要义》第四卷20章摘录(钱曜诚等译,孙毅、游冠辉修订,北京:三联书店,2010)
属世的和属灵的政府之间的差别:只要我们知道如何分辨身体和灵魂——这快过去的生活和那将来的永生,我们就不难明白基督属灵的国度和属世的政府完全不同。那么,既然将基督的国度局限于这世界的范围是犹太人虚妄的想法,我们就要记住圣经明确的教导,即基督赏赐我们的恩福是属灵的,我们不要忘记将神在基督里应许我们的自由,局限于神所限定的范围。

为何使徒吩咐我们要站立得稳,不要再被“奴仆的轭”辖制(加5:1),但同一位使徒在别处吩咐做奴隶的人,不要因这光景忧虑(林前7:21),难道不就是因为属灵的自由与属世的奴役能够毫无冲突地共存吗?……你在人中间的光景不重要,在哪一个国家的法律之下也无关紧要,因为基督的国度完全不在乎这些事。(第1节)

敬畏:臣民对统治者最主要的本分,是要大大地尊敬他们的职分,因为这职分是神亲自交付他们的,我们因此当敬畏他们为神的使者和代表。

我所探讨的不是那些人本身,仿佛他们能在自己的愚昧、懒惰、残暴、不道德和恶行之上戴某种有尊严的面具,从而要求把对美德的称赞献给邪恶,我说的是这职分本身配得我们的尊荣和敬畏。我们因他们的地位本身,就应该尊敬他们。(第22节)

邪恶的统治者是神的审判:然而,只要我们仰望神的话语,我们就能更清楚地明白这件事。因圣经教导我们:不但要顺服那些正直和忠心履行职分之统治者的权柄,圣经甚至教导我们:要顺服一切在我们之上统治我们之人的权柄,不管他们用怎样的手段获得这权柄,即使他们根本没有履行君王的职分。

虽然神限制统治者在我们身上的统治范围,但主同时宣告不管他们是谁,他们的权柄完全来自神。事实上,神告诉我们:……那些不公正和无能地统治我们的人,是神亲自兴起为了惩罚百姓的恶行;圣经也记载:所有的统治者都带有圣洁的威严,因为神赏赐他统治的权柄。(第25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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